前几天在网上回复一篇关于对未来恐慌、焦虑的交流贴。我说了自己的情况:「快四十了,不挣钱的咖啡馆主。没存款也不是二代,基本没感到什么恐慌,也不觉得需要恐慌。体验自己的人生已经足够有趣,没空闲去恐慌自己为什么没有过成别人评价体系中的『幸福』或者『成功』。」
当然人不可能全然只顾自己,我也会担心自己能给予家人的太少,也会因此感觉自责。但是家人之间的所谓羁绊到底是什么?我觉得至少不是单纯的物质满足。每个人想要的生活都靠自己动手打造,我只是希望自己在太太、父母、女儿打造她们想要的生活的过程中可以一直陪伴和支持。我会因此督促自己保持持续关注和足够热情。但是显然恐慌和焦虑没必要也不起效。
物质的重要性不在于它有多么丰富,而是在于它能提供多少幸福。前几天我跟太太聊天恰好也说到这些。我说,一千块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东西买不起;一万块同样如此。如果人总在意的是买不起的部分,那有多少钱都不会幸福;相反即便拥有不多,如果能仔细感受所得,也会感觉幸福。我们一边走一边聊,我太太随口说了句:「嗯,明白你的意思。」妳看,我马上就有了现实的例证,对我来说,伴侣之间彼此理解的那种感受,和拥有了贝索斯的全部资产一样幸福。
说回我自己,最近突然起兴去学习 Go 语言,顺便就用它写了个 Telegram 群组管理机器人。关于这个机器人我大概之后还要再次显摆的,所以现在就先不说了。而学习 Go 语言——或者任意什么新知识——的过程,正像是我前面提到的「体验自己的人生已经足够有趣」。离开校园尤其是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学习」这个词就会渐渐变得仿佛令人羞于启齿,因为它「没什么用」。一个咖啡师学编程有用吗?不过这里有意思的点在于,分辨有没有用,往往正是依据别人的评价体系,我不喜欢。我喜欢听自己的感受,所以我只会去感受一件事「有没有趣」。
对我来说,了解新的事物永远都有趣。作为非程序员,刚接触编程时,用诸如 if...else
之类逻辑判断来解决问题已经很有启发了。妳会发现生活中的很多事都可以如此给出预案来达到更踏实也更简化和放松的效果。后来再接触到并发机制,更是眼界大开,甚至刷新了很多固有认知。因为人的大脑基本上来说都是单线程的,你没法一边睡觉一边学习。但是又存在多线程的可能性,比如很多人喜欢边写东西边听音乐或者自己嘴里哼着歌。大脑多线程切换带来的效率问题,是否可以从电脑编程设计中获得启发呢?我了解得太浅薄当然没法总结出结论。但是正是如此,才更激动不已。这种激动,或者说幸福感,我想不会因为他人的评价而改变。
另外说说 Telegram 吧。从它诞生我就一直在用,之所以想到写个群组管理工具,也是因为我建的一个地方群组需要。然而我发现有一个现象很奇怪,很多人认为 Telegram 是强匿名性的软件,由此引申出一些想法就更离谱:认为用 Telegram 就是来交流违法内容的,包括但不限于交流性服务「资源」。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在现在的社会制度下很多人已经不再给自己规划做人的准则了。
不管嘴上如何说,很多普世价值其实是自然而然贯彻人心的。比如说种种自由,其实人们普遍相信自己是拥有这些自由的——即便法律或者政策并不许可;所以反过来,在这种现实的反差之下,很多人混乱地误以为,所有法律或政策不许可的事情,大概都是可以去做的,甚至不以为有什么不体面。以至于,很多人一旦到了可以自由交流、没有内容审核的场合,比如 Telegram,就觉得除了可以自由发表观点之外,也还可以「自由」交流性服务信息,即便提供和接受性服务在中国都是违法的。但是,我们拥有的自由是探讨更健全法律的样貌并且促成它,而不是在公共场合不顾他人感受和公序良俗地行违法之事啊!
虽然 Telegram 是不是强匿名性软件的讨论已经太多,但是「匿名」本身却还有探讨的必要。我觉得理想状态下,不应该有必须要匿名才能做的事情。但是当然,即便不是只有匿名才能做的事情,也依然可以选择匿名。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不鼓励匿名。原因恰恰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达到「理想状态」——如果妳心里已经有一个理想状态,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实践它?或者说,什么样的理想要靠背道而驰来实现?我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说话、行事,并对此负责。如果因此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那是不公正对待的施加者犯错了,我以自己的损失来作为抗争不公的代价。
说到这里,或许妳也会想到电影《V 字仇杀队》——它的豆瓣条目被删除了——里面的主角不就是带着面具的「匿名」人吗?哈,的确,但是那里的匿名是种方法而不是目的。妳可以呼吁更多的人自由地说真话,如果担心风险,就带上面具;但是不要说,说真话之前请带上面具。